原创短篇小说-夜半歌声(2)
在客人面前,小姐们都有自己的心酸史。你信则有,不信则无。她们常怨命运不公,没人怪自己四体不勤。十六个里头七对半好逸恶劳,八对里头百分之九十九认钱唯亲。她们不信赖朋友,信赖东西——安全套,消毒水。她们不相信感情,相信药品——消炎片,催情药。她们也开例会,主题是如何让男人快速进入高潮。她们身怀绝技,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战斗。她们爱男人,因为男人是他们的衣食父母。她们也恨男人,我不止一次地听过某某小姐大骂男人脱了裤子就是畜生,众小姐也跟着随声附和,好像她们脱了裤子全都是圣女。
长相出众的小姐在歌厅里不会久居人下。来这里的大款多了,任意一个睁开慧眼,别人就别指望再分去一杯羹。人家被人包养是一本万利,不大点傍上强子是倒霉透顶。跟了他七八年,别说荣华富贵,连个固定的窝都没有。供养强子她无怨无悔,强子远在老家的父母她同样孝敬,除了每月按时往回寄钱,春种秋收雇人的费用,打针吃药的看病钱她不知给报销了多少,可她始终衣带渐宽终不悔。这样的话没见她和别人说,可能是她相信我不会笑她傻。我没笑她傻,但我也不相信这就是传说中的爱情。
我曾和她老话重提,依旧认为她即不适合和强子生活在一起,更不适合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她告诉我她害怕自己的衰老,所以特别留恋强子的青春,一如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如果她欠强子的青春,她正在为此债而全力打拼。她和强子生活在一起,不是强扭的瓜,而是二人的两厢情愿。
不大点还直言不讳地跟我说,她习惯了这种纸醉金迷的生活,她习惯了这种人尽可夫的刺激。尽管这样的生活让她很年轻时就丧失了生育能力,尽管这样的生活让她不知将来归途在何方。但只要强子同意,她就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就在乎强子能陪着她身边。
以前我也为强子感到过不公,可那之后我着实替他感到轻松了。做个丈夫很不容易,如果做个寄生虫那就不同。
小姐刚出道,先会在歌厅里寄居养翼,傍上大款的,当三做四去了。挣够本钱的,经商去了。再不济的,红灯高挂在自家或出租屋内自立门户去了。能常年蹲守在歌厅里的大都是些人老珠黄,车马行稀的主。尤其像不大点这样以陪唱为主的小姐。从每天的下午到子夜前后,不同的包房里都留下了不大点相同的歌声。
我喜欢听她唱歌,她的声音圆润,甜美又不失高昂。凄凉哀伤的音调,令闻者伤情欲泪。缠绵悱恻的余韵让听的人荡气回肠。即使是以寻欢作乐为目的的客人在她唱歌的时候都会屏神凝听,常常是一曲未完,掌声不断。我在心里也没少为她鼓掌,虽然她站错了舞台。
对歌厅里的其他小姐我不敢恭维。对不大点,我真没有看不起她。我没权说她麻木,因为我改变不了她的处境;我没权指责她堕落,因为我不能给她更好的生活。如果说她是行尸走肉,生活中,又有多少人能做到高尚,能做到有耻且格?在她向我倾诉的时候,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她是善良的,她是的不虚伪的,而那一刻我实际上已把她当成了朋友。我一直在心里这样的想,只是还没来得及对她说,分别,已匆匆而来在那个深秋的晚上。
那晚的白天就特别的忙,随着客人左一拨又一拨地进来,小姐们前一个后一个地出台。不大点也在各个包房之间不停地赶场。到晚上,高阳从别的歌厅电调来三个小姐,依旧“供不应求”。看到我在帮服务生装果盘,高阳叫住了我,向我投来求助的目光。那目光里有种意图,她没说出,我就读懂了。
她的意图我懂,我的拒绝她不懂。在我回绝了她的要求时高阳一反平常高高在上的姿态低声下气地笑着和我说:“陪客人唱两首歌而已,又不会少了什么”!
我也一反平常闷头干活的姿势挺胸抬头告诉她:“如果我想唱歌,我会花钱消费”!
“浪费资源”!
听到这四个字时,我和恼羞成怒的高阳对视了至少十秒。她的目光很冷,神情不屑,嘴角似笑,分明在撇。墙上的电子钟不紧不慢地在滴答,我的心拥堵得难受极了。
在没看到“旭日东升”招工之前,为了到歌厅上班,我走了好几家歌厅毛遂自荐。虽然我一次又一次地向他们表达,只是想到歌厅里面做些保洁工作。可他们还是向我投出过和高阳此刻一样的目光,那目光带着难以掩饰的优越感和猥琐欲,侮辱并宣战我心底的纯洁。
我把目光从高阳的脸上移开,投向墙上的电子钟,时针远不到22时我下班的那个时刻。耳边又传来不大点的歌声,有些沙哑,有些疲惫,我知道,是时候,我该离开了......
作者: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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