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鱼记 - 优美叙事散文作品(2)

　　两个钓友在不远处抽烟，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偶尔看我一眼，取笑我几句。说没见过哪个女人家家的喜欢钓鱼哟，河坝里又脏蚊子又多咋不怕，真是个怪人呢!我不喜欢烟味儿，随口骂了他们几句。望着渐渐暗下来的湖面，心情也莫名变得灰起来。

　　不远处彩色的浮台在暮色中倒还显眼，这是政府搭建的钓鱼平台。已经在这里成功举办过全国博鱼大赛，使得咱青川县的白龙湖名扬在外。我更深深知道，在浮台下面曾经是一个不算繁华却相当热闹的场镇，三十年前我就是在那里读的初中。一条两百米长的街道上，每逢三六九逢场日就变得热闹非凡，那是全乡六个村唯一的一个农贸交易市场。我们的学校就在场镇中央，宿舍却在街对面，赶场天街上人多，走路过街都很困难。街道两旁密密匝匝挤满了卖菜卖蛋卖背篼的赶集人。记忆最深的当是夏天，街上老有卖一大背篼一大背篼的本地李子，个儿大又甜又脆，一毛钱一大碗。我也会偶尔奢华一次，那叫个清甜可口，后来几十年再也没吃到那么好吃的本地李子了!

　　当时学校只有唯一一栋大铁门，临街而立。根根铁管上常年积满了灰尘，唯有顶端几个“天隍乡中心小学校”的大字隐隐透着铁锈红。校园正中有四棵高大的古柏树，怕有二十几米高，直径应该有一米以上，因为当时我们要两个同学扣手才能勉强将树干围拢。可惜没被保护下来，它的繁枝叶茂一并庄严威武通通被埋藏湖底......几棵古柏的根部，那时给了我们无尽的欢乐。学校用来司号的电铃就安放在一棵树上，伴随一阵清脆铃声，同学们们冲出教室，没事总在树根部攀爬逗留，以至于后来树根部有几处被蹭掉了皮爬得溜溜光，像上了清漆一样。

　　大柏树旁边是食堂。那时我们上学要从家里走八里山路，每周六下午回家，星期天下午一人背个小背篼上学。背兜里装的是一周的全部伙食，包括六斤八两粮(大米、干面条、玉米)、三斤蔬菜、十五斤柴，和一角五分油盐钱。蔬菜只要是绿叶菜就行，反正是食堂用来做成酸菜用，那是我们一周唯一的维生素来源。早上是酸菜包谷糁糁饭，晚上酸菜面，中午还好有白米干饭，用米汤加进酸菜煮成汤，就是中饭的下饭菜。

　　可是一到夏天，我们端着一瓷碗包谷糁糁饭，里面总会有一条条肥肥的肉虫直挺挺的浮在表面，一到两厘米大小不等，腹部露着两排毛茸茸的脚脚，很像衣服上的双排扣，背部还泛着淡淡红色......食堂的嬢嬢说同学们莫害怕，粮饭放久了都要生虫，粮食虫干净的。可就算从小在山里长大的我们终究还是怕了，拿小勺子将煮熟的虫子刨到碗边边上，在中间舀几口吃了便匆匆倒掉。这可便宜了当时学校喂的两头黑猪，唯有它俩真不怕，天天一桶一桶吃的欢也长得个壮。一年下来宰掉两头大肥猪，说每头足足有三百多斤。学校也不忘给我们住校生加一顿餐。于是分得一盆回锅肉，八个同学就地蹲着围个圈，吃得那叫个香的哟，还真跟猪儿吃剩饭一样的欢喜......十来个圆圈吃得热火朝天。因为当时校长也亲自到食堂来看我们吃肉，同学们都不好意思说话，只管吃，只记得校长口中喃喃自语：“娃儿们吃的香他妈的......”之类云云。

　　攀爬者古柏树，吃着虫子饭，我们也照样书声朗朗，壮壮地长大了。那时我们家娃儿多，劳动力少。我背不够柴去交食堂，大人也没时间帮我背，我老欠着食堂的柴禾。终于在临近暑假的一个下午，食堂的嬢嬢拿着个本子来到教室门口：“同学们，听到起嚎，下面这些没交清伙食的同学，今晚开始自动停伙，要交够了才准吃饭......”我因为欠下八十多斤柴禾也名列其中。可是第二天就要期末考试了，天黑路远，晚上也不可能赶回家去啊!还好，当时班里另一个男生因感冒了请假回家，就让我晚上去吃他那份。照例是一瓷碗清水酸菜面，来之不易，我也吃的特别香。还是被食堂管理员发现了，吼我咋个停伙了还在吃饭，我理直气壮：“我是顶某某吃的......”

　　记得第二天我便真的没了饭吃，照样参加期末考试。直到下午考完，应该也是饿了吧，独自坐在教室里闷闷不乐地不知所措......家住街上的小萍见状问我咋不去食堂吃饭?我说被停伙了，她非常气愤“你咋不早说呢?哪个人一天不吃饭得行?”于是硬拉上我去她们家吃了晚饭。她妈妈听了也很是同情，要我明天继续去她们家吃饭。我当时可能是被一顿好吃的饱饭给胀傻了吧，只顾木木地点头，好像连声谢谢都没说。只听她妈妈说：“听话，明天一定要跟萍儿来哦......”我应声着：“哦……”猛听耳边有人喊：“哦啥子哦，鱼都把虫虫吃光了，你在想啥子?”我一抬头，只见沉沉夜幕下，一只铃铛在急促的摇晃，又上鱼了，赶紧提竿并搅轮收线，刚刚学习了要收还要放，我这次就不慌不忙地收鱼。来回间感觉那头力量不小，怕鱼跑掉我赶忙呼救，最后还是在钓友的帮助下收获了一条三斤多重的大鲤鱼。第一次钓到这么大的鱼，可美死我了!

　　湖面又再次安静下来，在我们头灯的照射下，轻浪拍岸，微波闪闪，一如刚才我心中那些层层叠叠的往事!三十多年前的年少时光，间或灰色的记忆片段，如今都成云烟，通通被深埋这一汪湖底!如今的孩子们上学都有了舒适的环境和不错的条件，可以安心念书，快乐的成长，真是好极了!

　　快夜里十二点了，天边开始有隐隐闪电，天空黑的厉害，估计很快就会有一场雷雨，我们赶快收拾回家吧!我们三人一晚上共收获了两条大鲤鱼，五条黄辣丁，已算是凯旋了。当我们行至三盘子，车窗外大雨开始倾盆而下，被太阳烤了一天的柏油路面，在雨水里升腾起滚滚白烟，完全遮住了路面，感觉车子开到了云端。处于安全考虑，我们只好同路上其他夜行车辆一样停靠在路边，等待浓烟散淡点再走。我深深吸一口气，感觉鼻孔湿湿的，却已有了些微凉意!明天，今晚和曾经所发生过的一切，又将成往事，统统烟消云散!只要太阳一升起，又将是崭新的一天!

【作者简介】

王兴翠，网名：老翅双飞，广元市青川人，下岗工人一个，喜山水，爱文字，乐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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