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生命的抒情散文:皮下的生命
编者按：树的皮，就像一张注满沧桑的脸，在岁月的风尘中，耐住寂寞坚强地生存。下面我们一起看看这篇《皮下的生命》。
你就像路人甲，在平庸的视线里，被淹没在一片繁华与新绿中;粗糙皮囊里，隐藏着一颗不朽的心。——题记
讲课之余，无聊之际，总习惯绕到后黑板望看窗外，但其实多数时候是望空的。当心神无所集中时，人的瞳孔通常都处于涣散状态，如个性女作家三毛说的：“心若没有栖息的地方，到哪里都是流浪”。人流浪久了，需要归宿;心流浪久了，需要依靠;而眼睛流浪久了，总会有东西入景。
窗外，是一条用新石板铺就的道。精美的路灯，休闲的长石凳，一排修剪成形的行道树，嗯，还有一棵老树，一棵与这周围新环境看似格格不入的老树。
这是距离窗边最近的一棵树。它站立的地方就是新老校区的分水岭，所处的这条道也像一条北回归线，基本从这条线开始，翻开了校园环境新的篇章。它背靠初中部教学区，紧邻综合楼;对面，是凹凸有致的高中教学楼群，这中间还敞开着一个空旷的大操场，可谓气势磅礴。偌大一个环境，红的绿的白的蓝的，唯独它是灰的，好比在一群浓妆艳抹的明星中素颜出镜;这不仅需要勇气，还需要内涵和气质，否则，咋抵得住睽睽众目?
石板方砖铺就的崭新校道上，东西贯通，和谐美观。独它，傲立道上，宽大的枝杈遮掩住了大半个视野。奇怪的是，一点都不觉碍眼，反而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恩，这挺人文的”我心里这么想着。应势而生，顺势而留，情怀与审美兼备。这一保留，无形中使整个新校区的设计理念更具内涵。
审美这东西有时很玄，难以言喻。有时，明明很质朴的东西，看起来却很美;看似很美的东西却很俗;很俗的东西还受众热捧，而很美的东西却常常被人忽略，甚至遭弃。这或许就是俗世与清流间的区别。在我看来，一切顺眼的东西都是美的。
看似随意保留，实则慧眼独到。没有慧眼，哪识英雄?这世间没有惹人的颜值，至少该有出众的才华，什么都没的，要么靠边，要么努力。有时我在想，它凭什么就使人刮目相看?普通的干，没有古树的盘虬卧龙，没有参天大树的高挺，简直一点架子都没。如果按人的比例看，还头重脚轻，干不粗，冠很大，活脱脱一个怪物，似乎还有些营养不良。
前几天值班时，我又逛到它那里，这次我看得很仔细。它的表皮与一般的树皮不一样。一般的树皮虽粗糙，但纹理清晰;它的皮倒像是古村落里布满青苔的墙壁，整个蒙灰，有的地方深青褐色，凹凸不平;有的地方就像传说中的黑龙鳞片，凸起结茧。我忍不住用手摸了摸，好几块就在我的触碰下剥落。“哦，原来这么脆，我以为很坚硬”我不知对谁说，也许是为了表达轻举的歉意。要知道，这可是它抵挡风雨的唯一单衣啊。我捡起一片捏在手里，竟有沙土的感觉，“藏污纳垢”这词就在头脑中冒了出来。
另我惊奇的是，它的躯干皮层中还有两棵小树，像插在它身上的两朵绿色的花，迷你、可爱，只是与它的表皮很不相称。原先我以为是它的枝叶，辨认了很久，发现不是。这像是榕树，据说是鸟撒屎长出的，比较常见，跟老树根本不同族系。记得我家阳台上面砖缝里就长一棵。砖缝里的榕树是一种自生自灭的生命状态，而这，纯粹是“寄人篱下”，生活完全靠老树供给。小榕树长很青翠，像是被老树领养的极尽宠爱的孩子，与满是灰褐的老树形成鲜明对比，这份包容与大爱，是何等胸襟啊!老树是一景，这皮中树又是一景，景中生景，生生不息，绝妙!
哦，抬眼处还有几条斩痕。像是人为，不是新迹，也不知哪年哪月，谁在它身上发泄似的斩了几刀，应该很疼吧!好在，岁月的沙尘已为它绑上了纱布，留个疤，也不碍事。转过一面，一片“肉”已裸露在外头，皮早已不知被风吹到哪。这么大刀直下的，必是大手笔，是因“节外生枝”?还是枝节断裂，来个“丢车保帅”?场景无法还原，但我想，对它来讲，一定是惊心动魄，生命又跨过一个坎。
思绪至此，感慨万千。一张皮，披露了半世沧桑，岁月的斑驳全在这里，风霜雨露也全写在这里;这一树的皮，就像一张注满沧桑的脸，在岁月的风尘中，不遮不掩，而皮包着的躯干不知注透了多少春夏秋冬。命运有多舛，年轮就有多密，只是这一切谁又知道呢。我突然想起微信文章里头，那个托着比人高大好几倍的以捡破烂为生的老人，90度的弯曲，皱褶的古铜色老脸，宽大裤头下坚直的细腿，骨头就在那副粗糙的皮囊内撑着。现实留给他的，只有努力活着，活着努力。
冷风又无端刮起，我捂紧外衣，仓皇而退。回眼看它，纹丝不动，那看似“铜墙铁壁”的外衣却有细细的粉末飞出。“外表伤痕无数的你，内在很健康吧”，我只有这么想着，才算为它找到点安慰。生命如此崎岖，上天又赐予你如此毅力，或许，这就叫“天降大任”。
想起刚刚在圈里看的一篇文章，里头有这么一段话：“真正意义上的精致，应该是内心有一股想让自己变得细腻，进而对生活更有耐心的冲动”。说的是你吧!风口处的老树。
我终于明白，它为何能独立校道，占尽风景，却一点不碍眼。真正有内涵的，或许都这样，不管居高还是临下，你都心甘情愿被俘虏，在其身上你看不到一点霸气，却无处不写满努力。看过一句励志的话：“如果你觉得自卑，感觉自己不行，不妨学着努力到无能为力”。我想，原先的小树必然也有这般历程：在荒野里，在寂寞和自卑中，默然坚守无数的风雨与日夜。耐得住寂寞，才守得住繁华;耐得住寒冬，才等得到枝繁叶绿;所谓“举世不知何足怪?力行无顾是豪雄”。
漫漫人生，起落沉浮，“山重水复”却又“柳暗花明”;我始终相信：所有的“花明”都非“疑无路”偶然出现的，而是在努力下、“柳暗”中，渐见清晰的。生活中，我们是否也曾经努力到无能为力呢?!
作者|林剑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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